客与铺子

天晚了，我走进一家生意清淡的小吃店。点了一盘锅贴，两碗豆腐脑。

我环顾四周，店的柜台已占了一半的地面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张桌子，每张仅容两人坐着吃。掌柜也并不忙着烧什么吃的。只是一手叉着腰，一手按着锅盖，眼睛发直地望着店外，半天不动。店外多么热闹，这是小吃一条街，食客来来往往，酙酌着该吃什么，也有的已在店内店外坐下了。我只见到一桌正坐在店门口的人，然而并非该店的客人。时不时举着酒杯，想已大醉拍着桌子，含混不清地吼着;半醉的，起身持着水桶似的酒瓮给他们倒酒。这景只令我想到醉生梦死，全无对酒当歌的豪情雅趣。

店外的喧闹与店内大成对比，我与掌柜互不言语。于是乃有一番格外的寂静，外头的噪声虽可以传入耳中，然其聒噪之感已排于宁静的小店之外。

店前遇有几人驻足，顺带买走点东西，付了钱就走了。可是无人进店里来，好一个匆忙!我想，路过之人大概有应酬，或家中有儿女在等，也可能办事。生活是如此地忙啊!仿佛没有空暇，来静静地吃一碗豆腐脑，一份锅贴。

我安然地享受着店的萧条。我还年轻，还未真正跨入这社会。我心知将来还有众多的大事要办，还要在人世里打滚，沉浮。恐怕五六年后，或十年后，我也将变为路过的人，来参加酒宴，或也有了儿女，又得为办事奔波，我也要匆匆而过，不能安静地坐下吃一碗豆腐脑了!

店里仍然没有其他客人，而我也将吃完，我站起来，也照例付钱，离开，渐行渐远。我再回头一望，掌柜化作一个黑小的影子，仍立在柜台前，打量着一切。

下回，我还要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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